_万分温暖

不要摘下有色眼镜,就戴着它挨揍吧。

月宫情事

金硕珍是一名嫦娥。这话的意思是,他的职业是嫦娥。

地有辖区,天有分野。与凡人以为的不同,月亮并非只有一个,嫦娥自然也就不止一位,只是一定区域的人只能看到自己头上的这轮月亮,才有了误解。金硕珍是嫦娥中的一员。

他的月宫是标配,除了他,还有田柾国一只玉兔,郑号锡一株月桂,和闵玧其一名吴刚,月宫三件套。

也有嫦娥的月宫不太一样,比如金泰亨,他还是一名年幼的嫦娥,他的辖区也很小,他没有玉兔,没有月桂也没有吴刚,但他有一株桃树,仙龄比他还长,闲时也化成人形,管自己叫朴智旻。

朴智旻是真正的仙家,他既不是凡人得道而来,也不属于天宫统一发放的套装,他生来是仙种,落在这个月宫,不知受了谁的浇灌,修成人形那一天,正好是金泰亨入职,金泰亨以为朴智旻是他的办公室财产,就自行据为己有了,朴智旻懵懵懂懂,也不甚在意。

故事的主角还是金硕珍。他是中原的嫦娥,辖区大,工作量也大,但他工作量大同辖区大没有直接关系,他的主要工作是喂养田柾国,由于这只玉兔过于能吃,他的工作量很大。

“你是不是又重了。”金硕珍拎着玉兔形态的田柾国的脖子,“怎么没见你胖啊。”

“因为我锻炼了。”田柾国边嚼胡萝卜边说。

“你又举我头钗锻炼了?”

“反正你又不戴。”

金硕珍把他放到地上,居高临下地说:“你,变成人形。”

“干嘛,不变。”

金硕珍手里凭空变出一盘肉:“变兔子吃胡萝卜,变人吃肉,快点。”

“咻”一声,玉兔变成了一个小男孩。

金硕珍捏捏他的嘴:“你是不是没变好啊,怎么还有兔牙。”

田柾国从他手里逃走:“我本来就有兔牙!肉呢!”

金硕珍把肉给他,田柾国一塞嘴里,又变成了胡萝卜。金硕珍摸摸他的圆脑袋:“所有镜花水月,就是这样一场空,明白吗?”

田柾国“咻”又变成了兔子,还留了一句“西八”。

金硕珍趴在地上逗他:“呀,别生气嘛,变成人和我下棋嘛,今天月影还没布置好呢,变成人帮我布置嘛,呀,小鬼,小兔子,小宝贝。”

闵玧其来上班的时候,就看到金硕珍撅了个屁股在围堵玉兔田柾国的去路。

“咳咳。”闵玧其提醒自己上线了。

“哦,你来啦。”金硕珍赶紧坐好,顺手把田柾国抓到怀里,田柾国直蹬腿,金硕珍捏着他的耳朵,暗暗较劲。

“嗯,我来砍他了。”

“没用的,”金硕珍翘起二郎腿,“月桂随砍随合,我这又没有监控探头,你砍没砍玉帝也不知道,还不如来帮我布置月影。”

闵玧其在小桌边坐下,不客气地吃金硕珍桌上的葡萄:“那我也得来,郑号锡挺小气的,他会打报告。”

“我和你说,”金硕珍招手让闵玧其靠近,“砍月桂就像打动一个人的心,你知道怎样才能砍得下去吗?”

“怎样?”

“你得让郑号锡爱上你。他爱上你,你每天劳而无功,他心疼了,就让你砍下去了。”

“那他不受伤了吗?”

“那废话。”金硕珍吐了个葡萄皮,“爱就是让人受伤的。”

闵玧其神情复杂地走去月桂园。田柾国在金硕珍怀里说:“他真把月桂砍倒了怎么办?”

“瞎说。”金硕珍揉一把兔脑袋,“几百年了你看过郑号锡对什么动过心没有?他连变成人和我玩都不乐意。”

计时器里的水滴完了一瓶,金泰亨来了,披着绣金线的羽衣,后面跟着纱笼粉粉红红的朴智旻。

“呀,开花啦。”金硕珍去揪朴智旻的头发,被金泰亨打掉手。

金硕珍问金泰亨:“又弄丢什么了?”

“画弦器。”金泰亨一脸沮丧,“我乱画好几天了,昨天把峨嵋月画太胖了,刚挨了一顿训。”

“又没事,”金硕珍说,“你那几个海岛也用不上月相,干嘛,渔民看月亮打渔啊。”

“当然啦,”朴智旻在旁边开口,“要看潮汐的。”

“是吗?”金硕珍挠挠头,“我不知道诶。我以为就是怕我们太无聊才要每天画月相的。”

田柾国觉得很丢脸,跳到了金泰亨和朴智旻中间,被朴智旻抱在怀里梳毛。

金硕珍去给金泰亨拿画弦器,路过月桂树,看到闵玧其靠在树下睡了,郑号锡成了人形,变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。

“怎么?”金硕珍打趣他,“舍得变成人了?不打报告他偷懒了?”

郑号锡白了他一眼:“他上次是无故旷工,我才打报告的。”

“哦,说白了就是生气人家不来呗。”

郑号锡摇着一把小扇子,身上一阵阵地香,他不理金硕珍了,自顾自看着睡着的闵玧其。

金硕珍倒是嘴不停:“我把你的秘密和他说了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爱上他,他就能砍到你的秘密。”

郑号锡又沉默了,抿着嘴。

“别爱了。”金硕珍俯下身,捏了捏他的脸,“你会受伤的。”

郑号锡用扇子把金硕珍的手推开,脸上愁云密布。

“说点开心的事,”金硕珍说,“那两个小仙子来了。”

“来了?”郑号锡脸上一下有了笑容,“我也去看看。”

金泰亨和朴智旻正把田柾国放在桌子上逗他,给他喂胡萝卜,田柾国吧咂着三瓣嘴吃得开心,被金硕珍一下拎起脖子:“你怎么这么双标呢?我喂你你就不吃。”

田柾国蹬了两下腿,一下变成人形,差点把金硕珍扑倒。

少年田柾国装作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服,对金泰亨和朴智旻说:“给你们变个魔术。”

而后凑到金硕珍耳边:“帮我把葡萄变成花。”

金硕珍冷漠地说:“自己变。”

“我忘了。”

金硕珍戳着他的脑袋:“咒语不好好背,整天想着泡仔,我没你这样的兔子。”

田柾国又去求郑号锡,郑号锡看着同事一场,好心帮他变了,变了两朵凤仙花,金泰亨挺开心的,戴头上了,朴智旻拎着另一朵,一脸不快地问金泰亨:“你觉得这比我好看?”

“啊?”金泰亨还是个小嫦娥,张着嘴不知怎么回答早熟的小桃仙。朴智旻指尖一捻,变出一朵桃花:“换下来。”

“哦。”金泰亨乖乖把头上的凤仙摘下来,把朴智旻的桃花戴了上去。

“又在闹脾气呢。”郑号锡捏了捏朴智旻的脸,朴智旻拿过金泰亨放下的凤仙花,连着自己那一朵,一齐戴在头上,满脸别扭地对田柾国说:“行了,戴上了,你以后别骚扰金泰亨了。”

“这脾气闹得还挺有角度的。”金硕珍在一边说。田柾国看看金泰亨,看看朴智旻,单纯的兔脑颇为迷茫,拉拉郑号锡袖子,问:“这怎么回事呀?”

“怎么回事?你再吃两年胡萝卜就知道了。”

正说着,凤仙花变成两颗葡萄,“吧嗒”掉了下来。田柾国想起金硕珍说的镜花水月的话,赶紧一溜烟变成兔子,垂着耳朵卖萌。

朴智旻到底还是喜欢小兔子,又把他抱在怀里了,这回金泰亨不太开心,弹着田柾国的耳朵想把他弄走,朴智旻护着田柾国,金泰亨干脆伸手去抢。

朴智旻忽然又发了火:“好啊,你喜欢,给你好了。”

他把田柾国塞到金泰亨怀里,自己气哼哼地走了,因为太生气掉了一路的桃花,金泰亨一挥袖子都收到手里,抱着田柾国追上去。金硕珍狂喊“还我的兔子”,被郑号锡拉住:“算了,你看柾国他想回来吗?”

“又走了?”闵玧其晃晃悠悠地走过来,“干脆把他调到金泰亨那个月宫算了。”

郑号锡看向他,两人目光相接,都不说话了。

金硕珍还在骂骂咧咧说兔大不中留,郑号锡说:“回去了,今天的份额早点砍完早点下班。”

闵玧其跟在他身后。走回月桂园,郑号锡隐身到了树里,闵玧其举起斧头,却迟迟落不下手。

“郑号锡,”他说,“你要是爱上我怎么办。”

月桂树无风也动了,落下一地桂花。闵玧其知道这是郑号锡在无声抗议。他放下斧头,蹲在地上,把桂花一一拢进手里,放进随身带的香囊中。

“喂,”郑号锡开口,“干嘛又偷我东西。”

“挺香的,我睡觉时候挂床边。”

说完闵玧其拎起斧头:“不砍了,今天早退。”

“喂,”郑号锡有点急了,“你会被扣工资的。”

“扣就扣呗。”

“你不每天九百九十九斧砍满九百九十九年,就会永远困在月宫了。”

闵玧其停下脚步,问:“你会被移到其它地方去吗?”

“不会吧。”

“那就无所谓了。”

闵玧其下班路上碰到田柾国回家:“回来了?”

“嗯,你又翘班啊。”

“下不去手,烦心,下班。”

田柾国变成人形,拍拍闵玧其的肩膀:“何必呢,他又不会爱上你,他不会受伤的。”

闵玧其懒懒地说:“看来你没了解我的魅力啊。”

田柾国回到自己月宫,看到金硕珍又坐在瞭望台前。

“还在看啊。”他变成兔子,跳到金硕珍腿上。

金硕珍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放到一边:“没良心的,走开。”

“他俩在下跳跳棋,我也陪你下吧。”

金硕珍不理他。

“金泰亨房间布置得亮闪闪的,好漂亮,我们也那样布置怎么样?下次龙王来开会,找他代购一些珍珠贝壳。”

金硕珍还是不理他。

田柾国垂着耳朵:“我是没人爱的小兔子,我好可怜。”

金硕珍受不了了,又把他拎起放回膝盖上:“闭嘴,吵死了。”

他仍在瞭望台透过瞭望镜寻找着,每天画完月相,布置完月影,喂完田柾国,和郑号锡聊完天,他就坐在这儿寻找着,一坐一天。

“别找了,”田柾国说,“你都找几百年了,他都不知道投胎成什么了。”

金硕珍捏捏他的长耳朵:“你不懂,他投胎成什么我都认得出来的。”

金硕珍在找金南俊,金南俊是他的后羿。后羿不是一种职业,是一个代号。嫦娥在凡间时的恋人被称作后羿,也有的嫦娥没有后羿,比如金泰亨,因为他还是个小嫦娥。

“你再和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。”田柾国说。

“讲什么,都讲几万遍了。”

“但你每次讲的都不一样啊,到底哪个版本啊。”

“版本重要吗?”金硕珍低头看他,“结局都是一样的。”

结局很简单,一对恋人,两瓶药,一瓶有毒,一瓶无毒,他们必须一起喝下去,金硕珍抢了全喝光,一命归西。

等到了阎罗殿,阎王说:“是这样的,天上嫦娥缺岗,我看你有情有义,关键漂亮,去当嫦娥怎么样?”

金硕珍说:“行啊,但没别的条件吗?”

“有,你这个算走后门了,不能宣扬,你凡间的那个后羿,就是你夫君,他不会记得你喝下毒药的事,他只会以为是两瓶长生不老的药,你独吞了,自己升仙了。”

金硕珍想了想,说:“行啊,挺好的,那他就不会来这找我了。”

要走的时候,他又转身和阎王说:“他要来了,记得把他赶回去啊。”

阎王说:“你要不放心,月宫里有个瞭望镜,能看到凡间的事,你去找就行了。”

月宫的生活很不错,只是几百年了,他从没在镜里找到过金南俊,托人去阴间问了,他也没去过。

“田柾国,”有一次金硕珍赴蟠桃宴,喝得酩酊大醉,对着玉兔哭个不停,“你知道那时他和我说过什么吗?他说,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结果来了这儿我才知道,他妈的月亮根本不止一个,都是骗人的,全是骗人的。”

转眼蟠桃宴又要到了。田柾国很忧心地找郑号锡:“怎么办,他又要喝醉了。”

郑号锡化成人形,把田柾国抱在腿上,拎着他的前腿强迫田柾国跳舞:“那没办法,他一喝多就那样。”

“我怕他把我给煮了。”

“他要煮你你还不会跑啊。”

“你去吗?你也去吧。我怕他喝醉了,我一个兔拖不回来。”

“我不去了。”郑号锡慢慢摇着扇子,“闵玧其没去,我得在这儿给他砍。”

“可他听过你的秘密之后,一斧子都没砍了。”

“他挺自恋的,是吧。”

田柾国指了指月桂树上的树疖:“是不是他已经砍伤过你,你自己假装愈合的。”

“那是我大意了。”郑号锡拿扇子敲了敲他脑袋,“第二天他没来,我以为他旷工,后来才知道他去求医活百木的仙露了。可是九百九十九年又要重头算起。”

“所以那之后他就一斧子都没砍了?在知道你的秘密之前?”

郑号锡不说话了,只是推了推田柾国,金硕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,把田柾国接过来,说:“走了,去喝酒了。”

走出月宫,低头蹭了蹭田柾国:“别人的事别管了。”

蟠桃宴上,金硕珍和金泰亨坐在一起,朴智旻坐在金泰亨另一边,他们今天都穿得很漂亮,田柾国看得目不转睛,金硕珍是为酒来的,就把田柾国丢给他们了。

玉帝王母致辞完毕,各路神仙开始四处敬酒,有不少来和金硕珍碰杯,金硕珍也一一接了。喝了很多酒,还是觉得很无聊,回头看田柾国已经变成人形,和朴智旻金泰亨不知埋头说些什么,笑得一阵一阵的。金硕珍眼睛随意搜索着,忽然瞥见一个身影,他以为是自己酒喝花了眼,揉了揉,怎么看还是他,连忙拉过一旁的金泰亨,问:“那个浑身银甲的是谁?”

“啊?他啊?”金泰亨眯着眼睛看了会,说,“新来的天蓬元帅吧好像。”

朴智旻也凑过来,说:“嗯,对,听说刚留学回来,前一阵升的元帅。还挺帅吧这么看。”

“哪儿帅了。”金泰亨和田柾国异口同声。

“哦。”金硕珍起身太快,差点掀翻跟前的桌台,金泰亨想伸手扶他,他已经踉踉跄跄地走出去。

“喂,”他挡在天蓬元帅跟前,“喝一杯。”

天蓬元帅眨了眨眼,给自己满上,给金硕珍半杯,碰杯的时候他的酒晃了一点到金硕珍杯里,金硕珍忽然想起那两瓶药。

喝了酒,天蓬元帅说:“我是天蓬。”金硕珍说:“我是嫦娥。”

天蓬元帅笑了:“原来你是嫦娥,难怪你这么漂亮。”

金硕珍说:“你没名字吗?我叫金硕珍。”

天蓬元帅说:“金南俊。”

“你……”金硕珍犹豫了很久,“不记得我了?”

“我们见过?”

那天金硕珍又喝了很多,田柾国把他拖回去的时候,正撞上闵玧其和郑号锡在喝酒。闵玧其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收了酒盏,郑号锡又隐身躲进树里。

金硕珍哭哭啼啼一晚上,田柾国烦不胜烦,连通了南天门前台,查到新任天蓬元帅的感应编号,给他来了个传音,金南俊的回复很简单:“夜深人静,孤男寡男,对嫦娥仙子名声不好。”

孤男寡男个屁啊。田柾国想抗议,还有他一个活兔呢,可金南俊断得太快,他的功力不足以支撑再传音一次,只得任由金硕珍继续哭哭啼啼。

第二天金硕珍醒了,眼睛肿成两条线。田柾国和他说了昨晚的事,金硕珍气得要把瞭望台砸烂,转念一想,把田柾国举到跟前,恨恨地说:“不行,我非要他想起我来。”

田柾国蹬了蹬悬空的后腿:“想起你一个人喝光药丢下他飞仙了吗?”

金硕珍哑口无言。

“有这种记忆还不如重新开始呢。”

“你说得对。”金硕珍话音刚落,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,往防盗水晶球里一看,居然是金南俊。

“怎么办!”他激动地快把田柾国掐死,“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!!!”

田柾国赶紧扯过两片仙云盖在他眼上,等金南俊进来,看到金硕珍眼前云雾缭绕,问:“嫦娥仙子是怎么了?”

“哦,”田柾国一边假装捣药一边说,“他在敷眼膜。”

金硕珍两眼抓瞎地附和着。

“那来得不巧了。”金南俊说,“前些年我去西天留学,路上买了个手钏,特别漂亮,我想着适合仙子,就送来了。”

田柾国捣药的动作停了,耳朵竖起听着。

“仙子不介意,把手伸出来,我帮着戴上。”

金硕珍颤抖着伸出手,被金南俊握住,沿着指根的方向套了进去。很漂亮,莹白的玉和清凌凌的银器,可惜金硕珍看不见。

“果然适合。仙子收下吧,我先走了。”

等金南俊走了,金硕珍把眼前两片云扯下来,盯着手腕上的手钏看了很久,忽然大发脾气,把桌上的酒盏摔了一地。

田柾国抱着耳朵躲到一旁,等他不再发火了,才跳出来说:“这不是很好吗,一看就是他昨天对你一见钟情了。”

金硕珍光生气不说话,好在郑号锡正好出来,一挥手把酒盏整理好,才说:“他是吃醋了。”

“吃谁的醋?”田柾国睁大眼。

“自己。”

“啊?”

“他怎么能这样!”金硕珍又爆发,幸好被郑号锡眼疾手快摁住,“他昨天就见了我一面!一面!他怎么能就这么见异思迁!我找了他整整几百年!”

郑号锡说:“至少他口味没变,对吧。”

金硕珍很郁闷。

他郁闷了很久,中原无故连夜阴雨,不见月亮,阴阳家都乱了分寸。玉帝找人来和他谈话了,说小金同志,工作过程中不要这么情绪化。

不巧,来的人是天蓬元帅金南俊。

“你管挺多啊。”金硕珍说,“你还管团队建设呢。”

金南俊说:“中原是我凡人时的故家,我很挂心的。”

“那你还记得凡人时的事吗?”

“记得啊。”

“那!”金硕珍一下凑近,“你有没有配偶?”

“有啊。”

“他怎么样!”

金南俊往后靠了靠,和金硕珍拉开距离:“他啊,不提也罢。”

金硕珍的脸垮了,三两下要把金南俊往外推,金南俊在门口忽然抓住他的手说:“手钏还喜欢吗?”

金硕珍反问:“你是想着他买的吗?”

“谁?凡间的配偶?不是啊,路过觉得好看就买了,公费留学,钱很多的。”

“不喜欢!”金硕珍撸下手钏往外扔,却被来上班的闵玧其接住了。

“生面孔啊。”他看了眼金南俊。金南俊做了自我介绍,又找了个借口走了。闵玧其把手钏还给金硕珍:“是那个人啊?”

金硕珍没好气地说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“猜的。对了,”闵玧其说,“通知你一下,我和郑号锡正式开始办公室恋情,你以后看着田柾国点,别让他随便窜进月桂园。”

金硕珍眨巴了很久眼才意识到是什么意思,气得想吐血,可他不敢反抗,因为他有些怕郑号锡,郑号锡一旦不高兴就在夜里摇晃枝干,黑乎乎的树影让金硕珍辗转难眠。

他记得凡间的时候,家门外也有一棵树,夜里张牙舞爪的,金南俊让他闭着眼,他背着他回家。

他去找金泰亨。金泰亨和朴智旻正趴在瞭望台上玩着,金硕珍凑过去问:“看什么呢。”

“看桃花岛。”朴智旻说,“泰亨在凡间的家。”

“挺浪漫啊,给我也看看。”

“不给。”金泰亨霸着瞭望镜。

“小气。”

“那……”金泰亨又心软,“给你看吧。”

金硕珍看了,很漂亮,很像他和金南俊约会过的一个地方。

“小时候我家门口有一棵桃树,后来莫名枯死了,”金泰亨说,“我天天哭,天天哭,想把它哭活过来,可是没有。”

金硕珍偷偷看了一眼朴智旻,朴智旻冲他眨了眨眼。

“金泰亨。”

“嗯?”

“有没有神仙和你说过,你这个嫦娥挺笨的。”

“嗯?”

回自己月宫之后,金硕珍和田柾国开了个会。

“田柾国,”金硕珍把玉兔嘴里的胡萝卜扯下来,“严肃一点,告诉你,你要失恋了。”

“我怎么失恋了?”

“朴智旻和金泰亨,他们有前世情缘,朴智旻是金泰亨的眼泪浇灌长大的。”

“怎么是眼泪,”田柾国摸摸兔脑,“按道理应该是别的什么浇灌来着……”

金硕珍愣了很久,拎起田柾国的脖子在把他在空中晃:“你是不是又去月桂园了!我让你别去了!别去了!别让他俩荼毒你了!!!”

田柾国半天才把眼前的金星赶跑:“什么啊?我是说浇水啊你是不是有毛病啊!”

“哦,这样吗?”金硕珍抱歉地摸摸他的毛,“总之他俩有前世情缘,你插不上了。”

“不会啊。”田柾国颇为神气地抖了抖耳朵,“过去重要吗?不重要,现在才重要。”

“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?”

“我可没有。”田柾国说,“你别小人之心度小兔之腹。”

“可你说过去不重要。”金硕珍嘴一撇,眼泪竟然就要掉下来。田柾国赶紧伸出兔爪给他抹掉:“我说错了,过去很重要,但现在更重要。”

金硕珍在自家玉兔的鼓舞下,重整精神,梳洗打扮了一个时辰,感到自己美到艳绝天宫,心情大好,美滋滋地在月相盘上画了个满月。

两滴水的时间后接到警告:今天初一。

他派田柾国去请金南俊来喝酒,左找右找找不到田柾国,给金泰亨传了个音,果然田柾国又溜去他那里玩了。“我不回家吃饭了啊。”他在那头听到田柾国的声音,还有朴智旻的笑声。

“靠。”金硕珍又去求郑号锡。闵玧其不知哪里弄了一台古琴,正在装模作样地弹,郑号锡也装模作样地听,被金硕珍打断,两人都很不快,但耐不住金硕珍苦苦哀求,且耐不住他艳绝天宫的美貌,一起去请金南俊了。

金南俊一个人来的,说郑号锡和闵玧其顺带去瑶池玩了。金硕珍在心里狠狠亲了他们两口,半牵不拉地碰着金南俊的手,把他带进月宫。

“嫦娥仙子这次不赶我了?”金南俊不坐下,就站着和他说话。

金硕珍干脆自己坐在桌子上,向上仰视着他:“怎么不叫我硕珍?”

“不冒犯?”

“不,叫吧。”

“硕珍。”

金硕珍心里又心动又心酸,像一万只田柾国在跳舞,也像一万只田柾国在哭。

他倒了一杯酒给金南俊,金南俊喝了,不小心滴了两滴,正落在金硕珍嘴唇上。

“琼浆玉液,很贵的,别浪费了。”金硕珍说。

他还仰着脸看金南俊,红红的嘴唇上两滴清酒,金南俊还不动,他就轻轻拉了金南俊一把,让他更靠近自己。

金南俊与他鼻尖都快贴在一起:“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,阿珍?”

金硕珍已经看不清他了,但还是不舍得闭上眼,直到金南俊的嘴唇贴上他的,他才闭了眼。金南俊把那两滴酒吮去,又含着他的下唇舔了一下。

“阿珍,”金南俊说,“眼睛睁开。”

金硕珍睁开眼,金南俊离他太近了,近得看不见他的银甲,让他看起来就和凡间时的样子一样。

“你眼里怎么有银河。”

金南俊这话一说完,金硕珍就哭了,金南俊以前就爱逗他,说他眼里有银河,还有牛郎织女,不然为何那样含情脉脉。

“现在银河碎了。”

金硕珍哭得停不下来,金南俊不知何时就抱住他了,抱着他说:“怎么当了神仙反而爱哭了?”

“啊?”金硕珍是个聪明的嫦娥,他一边哭,一边脑子还在转,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我说,”金南俊说,“你是不是从没好好看过那手钏。”

“看什么看,”金硕珍哭到打嗝,“我恨不得都不要戴。”

但他还是天天戴在手上,就是一眼不想看。

金南俊握住他的手,举到他眼前:“你好好看一眼,好不好。”

金硕珍这才擦干眼泪,认真看着。他这时才发现,手钏上的白玉,雕的是他和金南俊在凡间时各自的族徽。

“买个手钏不贵,但刻字就贵了,懂吗?为了送你这个,我一个月没吃上标准餐,那时候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,只想着见到你就要送你,结果你还要扔。”

金硕珍呆了很久很久,才抬头,看向金南俊:“你早想起来了?”

“就没有忘过,我可没喝孟婆汤。”

“什么孟婆汤?”

金南俊叹了一口气,说:“你毒发后,我就自刎了,想在黄泉路追上你,结果阎王派人把我拦住了,说有个公派去西天科研的名额,路上苦了点,也不安全,学得还难,没神仙愿意去,让我去,说我去了,他就不要你六道轮回了,直接保送天庭当神仙,我要是回得来,也让我当神仙,让我到时去找你。”

“所以我用瞭望镜都找不到你?”

“秘密项目,家属不能知道的。”

金硕珍深吸一口气,跳起破口大骂:“干你姥姥的阎罗王!”

金南俊把他一把抱住,任金硕珍在怀里扑腾。金硕珍闹累了,趴在金南俊肩膀上,说:“他们骗我说,你会以为我丢下你自己飞仙了。”

“如果我独活着,我真的会被骗,那样是我配不上你,我活该被骗。”

金硕珍继续说:“你都不知道这几百年我怎么过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金南俊说,“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神仙,可我猜想你一定在月亮里,我看着月亮就像看着你,有时候夜里阴雨绵绵,我就知道你心情不好,有时候月相乱了,我就知道你又犯了迷糊。”

“那完了,”金硕珍吸着鼻子说,“你可能看的是金泰亨。”

“不是的。”

“我只管中原,你都去西天了,你看的肯定不是我。”

“不是的,”金南俊说,“我出发时只有一个要求,我要能时时看到你。所以我看到的一定是你。”

“怎么这样。”金硕珍又想哭了,“可你都不知道我看不到你,我是怎么过的。”

“我知道的。千里共婵娟,我知道的。”

几百年了,本该有很多话要和他说,但这一刻反而说不出什么了。金硕珍想了想,揪着金南俊胸口露出的皮肤:“那你怎么耍我。”

“因为你太可爱了。”

金硕珍皱着鼻子,“呜”一声又要哭,金南俊赶紧把他嘴巴堵住。

当晚月影很重,因为天蓬元帅在月宫留宿了,月亮都羞于见人。嫦娥仙子刚躺下,忽然想起什么,起身抓了纸笔挥毫泼墨。

“写什么呢?”金南俊探头问。

金硕珍把纸在贴在月宫门口,左看右看,满意了,才蹦回了床上,对金南俊说:“田柾国与兔子不得入内!”


番外:


闵玧其来上班,看到田柾国在捣药,小小的背影散发着浓厚的怨气。

“干嘛呢?”闵玧其蹲下,拨弄着田柾国的兔耳朵。

“捣药。”田柾国没好气地说。

“金硕珍罚你?”

“哼。”

闵玧其把玉兔拎起来,田柾国蹬着后腿,向闵玧其挥舞药槌,闵玧其抬起自己的斧子,田柾国老实了。

“和我说说,怎么回事。”

田柾国叹了口气,说:“他去找月老玩,骗天蓬元帅说是去参加嫦娥聚会,被我揭发了。”

“你揭发他干嘛。”

“南俊哥给我带肉吃呀。”

“啧啧啧,”闵玧其拎着他晃来晃去,“都叫上哥了。”

田柾国在空气中拳打脚踢,闵玧其才把他放下。田柾国鼓着腮帮说:“我看是他被惩罚了,就来惩罚我。”

“不理你了,”闵玧其拍了下兔脑袋,“小叛徒,好好捣药吧。”

走到月桂园,郑号锡正在熬制桂花糖,闵玧其从背后抱住他。

“怎么了?”郑号锡偏头看他。

“昨晚失眠了,香囊好像不香了。”

“那我再给你做。”

“不要,”闵玧其在他肩上蹭了蹭,“我现在就想睡,你让我抱抱。”

郑号锡笑了:“站着睡?”

闵玧其不说话了,只是靠着郑号锡。郑号锡用指尖勾起糖丝,递到闵玧其嘴边,闵玧其含住他的手指,舌头舔着甜味。

“好吃吗?”

“嗯。”

郑号锡正要再喂他一口,忽然响起了咳嗽声,回头一看金硕珍站在月桂树下。

闵玧其懒洋洋地站好:“早啊,又夜不归宿?”

“你别管。”金硕珍白他一眼,转向郑号锡,“过两天开植物大会,你去吗?”

“去吧,”郑号锡看向闵玧其,“他现在消极怠工,年终奖肯定没了,我再缺勤,年关该不好过了。”

金硕珍挠挠头:“你在暗示什么,我听不懂。”

“就没指望你给补贴。”闵玧其说。

金硕珍在心里感叹工薪阶层的不易,遗憾金南俊身居元帅太有钱,让他感受不到有情饮水饱的快乐。

植物大会这天,小桃仙朴智旻坐在郑号锡旁边。郑号锡看他精神不太好,问怎么了。

“没什么。”朴智旻靠在郑号锡肩上,说着没事,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。

郑号锡捏了捏他的脸,喂他吃糕点。朴智旻边吃边说:“我再也不回月宫了,以后我就住蟠桃园了。”

“吵架了?”郑号锡问,“和小嫦娥?”

朴智旻点点头:“他要我把眼泪还给他。”

“怎么吵得这么厉害?”

“号锡哥哥,你是月桂,生来就是月宫的,你有家,你不懂的。”

郑号锡温柔笑了:“我怎么不懂,你和我说说。”

朴智旻说:“泰亨去嫦娥聚会,回来和我说,别的嫦娥都有玉兔,有月桂,也有吴刚,他什么都没有,只有我一株桃树,哪个嫦娥会需要桃树呢。他还说要把硕珍哥哥的那只玉兔要过来。其实我也挺喜欢田柾国的,可是……反正我就不高兴了,我说我要走,再也不待在他的月宫了,反正我本来就不是月宫的,如果不是他为我的凡胎哭了那么多,我也不会求天帝接他来做嫦娥。总之我要走,他要我把眼泪还给他。”

朴智旻说着眼泪就一颗颗掉下来,来不及用手接,都打在了桌上,变成了一片片桃花瓣。

郑号锡捻起一片:“要这么还给他吗?”

朴智旻说:“哥哥以后去蟠桃园找我吧,我再也不要见他了。”

“你啊,”郑号锡把桃花瓣拢在一起,向上一撒,花瓣又融进了朴智旻的身体,“你生来不是月宫的,你生来是他的。”

郑号锡回家后,和田柾国说了小嫦娥和小桃仙的事。田柾国趁金硕珍在和金南俊传音,偷偷溜了出去。到金泰亨的月宫,果然看到金泰亨一个人坐着,往月光台上点着烛火。

“再点就要亮成白昼了。”田柾国变成人形,坐在他旁边,吹灭了几支蜡烛。

“是你啊。”金泰亨看着很疲惫,“来陪我玩吗?”

田柾国从袖子里拿出一粒桃子,擦了擦,给金泰亨,金泰亨咬了一口,“呸呸”吐掉:“什么呀,好酸。”

“我刚才去蟠桃园了,”田柾国说,“这是他结的桃子。”

金泰亨不说话了,田柾国摸了摸他的头发:“我本来应该开心的,但看你们这样,我竟然很难过。”

“你来吗?”金泰亨抬头看他,“你来吧,我都没有玉兔,我什么也没有。”

“我不是因为可怜你,”田柾国说,“我是因为喜欢你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但我又喜欢他,又可怜他,你知道吗,他从小不在蟠桃园长大,现在别的桃树都排挤他。”

金泰亨转过身背对他,月光台上烛泪滚滚落下。

田柾国回去路上正碰到金硕珍和金南俊在道别,他们去银河划船了一天,金硕珍想让金南俊留下来,可金南俊要值夜班。

田柾国躲在柱子后面,听他们说话。

“你别走,”金硕珍拉着他的袖子,“就今天,翘班吧,我不想你走。”

“不行啊阿珍,”金南俊摸着他的脸,“我要赚钱养你,还要养你那只兔子呢。”

“不养兔子,”金硕珍撅起嘴,“别养他,我把他丢掉。”

田柾国知道他是开玩笑,可心里还是难过,伸出前爪把长耳朵拉下来,牢牢盖住。这下听不到他们声音了,只看着金硕珍小孩一样拽着金南俊扭来扭去。

好讨厌。田柾国心里想,谈恋爱的金硕珍真讨厌,还要丢掉他。看他们又说了好久,田柾国爪子酸了,一松开耳朵就弹了起来,又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。金硕珍说:“我去找月老,是怕我们的红线再断掉,我可是送了好贵的酒他才肯帮忙打死结的。”

“打死结啊?”金南俊笑了,“怎么连离婚的机会都没有?”

“什么?”金硕珍急了,“要离婚?行啊,你去啊,拿剪刀剪啊,剪碎了最好。”

“哪有剪刀啊,没有了,我宣布剪刀是管制刀具了,全天庭都不会有剪刀了。”

金硕珍也跟着笑了,两颊红扑扑的,田柾国想起了小桃仙朴智旻。他忽然想去看看他们的红线,他希望能看到金泰亨的和朴智旻的打了死结,他也希望自己的能绑上去。

金硕珍和金南俊终于在长吻后分开了,田柾国跟在他身后回了月宫,刚一进门就被转身的金硕珍逮住了。

“听多久了,小间谍?”金硕珍捧起田柾国举在眼前。

“什么小间谍啊。”田柾国在他手心踢着腿,“放我下来啦,好丢人。”

“你个小兔怕什么丢人。”这么说着,金硕珍还是把他放下了。

晚上金硕珍泡澡,田柾国给他撒桃花瓣做入浴剂。本来金硕珍的入浴剂都是郑号锡送的桂枝和桂花,可现在都拿去给闵玧其做香囊了,田柾国只能另外找。

“看来你和小桃仙最近走得很近啊。”金硕珍从水里捧起桃花瓣,田柾国变了少年的样子,趴在浴桶边,手伸进在水面划来划去。

“还行吧。”田柾国懒懒地说。

“我发现你最近好像长大了。”

“是吗?那要谢谢你男朋友喂养。”

“不是,”金硕珍捧住他的脸,“我是说你不像个小孩子了,怎么了,谈恋爱让兔成长?”

“没谈恋爱啊,哪里谈了。”田柾国躲避着视线。

“不是每天往蟠桃园跑吗?还有那个小月宫,怎么这么贪心,二选一吧,你也不累得慌。”

“那不叫二选一,”田柾国偷偷往金硕珍身上泼水,“是一选二分之一。”

“你真的长大了,”金硕珍叹了口气,“不可爱了。”

田柾国不说话了,过了会,他才开口:“和你商量一件事吧。”

“哎哟,还会商量事了,”金硕珍说,“我以为你都是先闯祸再说呢。”

“我是认真的!”田柾国的脸颊又鼓了起来,“我在想,你也有天蓬元帅了,还有月桂和吴刚陪着你,可能……也不需要我了吧,金泰亨什么也没有,朴智旻也走了,我调去他那里吧,我没有别的想法,我就是……扶贫吧。”

金硕珍看了他很久,看得田柾国都有些慌张了,忽然金硕珍站起身,跨出浴桶,一身湿淋淋地往前走,田柾国抓起长袍跟在后面:“喂,穿上啊,别感冒了!”

这晚田柾国睡得不好,他知道金硕珍在月光台数蜡烛,八月十五要到了,中原的月亮应当又大又亮,蜡烛也不知够不够,金硕珍如果要把月光台的蜡烛点满,一个人该挺累的吧。

第二天醒来金硕珍不在了,去问闵玧其,闵玧其说一早就没看到他,郑号锡倒是摸了摸田柾国的脑袋:“要走了?常回来看看。”

田柾国回到房里才注意到桌上放了个小包,打开后发现是金硕珍给他打包的行李,里面有织好的羽衣,有好多块桂花糖,有他拿来举着玩的金硕珍的头钗,还有几颗小星星。金硕珍在旁边写了个丑丑的字条:“昨天去银河钓的,不知道金泰亨那里晚上黑不黑,你留着做个小夜灯吧。(不能吃!)”

田柾国把包重新系上,塞到被子里,空手去了金泰亨的月宫。

金泰亨正对着月影池发呆,看到他来才有了一些笑容。田柾国帮他布置好月影,说:“你们快和好吧,我每天来回跑,真的很累。”

金泰亨嘟囔着:“谁让你自讨苦吃。”

田柾国说:“闵玧其整天教我一些没用的东西,但我觉得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,爱情就是自讨苦吃。”

金泰亨说:“那你……”

田柾国看着他,认真地说:“你们和好吧,我不放心你一个人,对不起,我真的很爱你,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金硕珍。我不能来你的月宫,但不代表我不爱你。你不是非要一只玉兔,但不代表你不能爱我。你明白吗?”

金泰亨眨巴眨巴眼,说:“你让我想一想。”而后他拿出一张纸开始画田柾国的逻辑图。

回月宫的时候金硕珍已经回来了,在和金南俊传音,田柾国屏着呼吸听着。

“嗯,走了。对啊,好没良心,也不和我说再见。但我也不想和他说再见。我不要再看到他了,以后我都不去小月宫了。可我还要给他送桂花糖,怎么办,你帮我送吧,你再帮我看看他有没有瘦了。是啊,昨天就不该说有他就够了不要孩子了,是不是天帝听到了嫉妒我啊。嗯,你说夜里把他偷偷抱回来?不行吧,他能睡那么死?但真的,他好奇怪,你不捏他胸口咪咪他都醒不来的。你别捏啊,不准捏。那今晚偷回来吧,你小心点,他要没睡你也别打昏他啊。知道知道,我知道你最温柔,我就是怕你的手有自己的想法嘛。哎,要是这也能像红线一样打结就好了……”

田柾国用兔爪抹了把眼泪,脸上的兔毛被弄得湿湿的。他走到金硕珍脚边,拿药槌敲了金硕珍腿一下,金硕珍一低头,吓得差点把传音宝盒丢了。

镇静下来,他一边抱起田柾国一边对着宝盒说:“没事没事,不用偷了,回来了,估计是被退货了。”

等金硕珍盖上宝盒,田柾国闷声闷气地说:“不是被退货,是我改主意了。”

“怎么了?”金硕珍点了点兔脑袋。

“我还没有长大,”田柾国把湿了的兔毛在金硕珍手里蹭着,“我还不能离开监护人。而且!”

“而且什么?”

“而且你也让人很不放心,你洗完澡都不穿衣服就走,你会感冒。”

金硕珍笑了:“那不要你的小仙子了?”

“要,”田柾国鼓起脸颊,“我可以异地恋。”

八月十五这天,金硕珍办了个小型家宴,金南俊送了他一串天河里新磨珍珠串成的项链,送了田柾国一箱肉。

田柾国悄悄问他是什么肉,金南俊说是猪肉,他去西方科研的奖学金是猪肉养殖企业赞助的,他有独家提货渠道。田柾国对此很满意,凑到金硕珍耳边说:“你可千万别和他分手哦。”

闵玧其和郑号锡也和他们一起过节,金硕珍作为月宫主人,发表了一通总结过去展望未来的讲话,期间收获闵玧其白眼若干。

闵玧其也送了郑号锡礼物,是他随身的斧子。闵玧其说:“这是六界唯一能伤害你的东西,现在我把它交给你。”

郑号锡有些感动,金硕珍毫不留情道:“行了,现在你能名正言顺怠工了,号锡,他是要吃你软饭啊!”

饭后田柾国和金南俊帮金硕珍把月光台上的蜡烛都点亮了,想是中原该月满辉华。田柾国拉了拉金硕珍的袖子说:“我不太放心他们,我想去看看。”

“去吧。”金硕珍递上一个小包,“这次别忘了带,分给他们吃的桂花糖。”

这晚的金泰亨却不在月宫,他坐在银河边喝酒,银河里除了有游动的小星星,还有神仙们放的灯,灯上写着小愿望。还是凡人的时候,金泰亨以为世上最好的就是神仙,什么都心想事成,现在才知道即使法力无边,也有愿许多是虔心也修不来的。

他不太能喝酒,此时已经有些昏头涨脑了,眼前有一盏桃花灯飘过,他随手捞起,看到上面一张字条:“我不想还他眼泪。我想回到他身边。”

金泰亨捏着那张字条,又喝了好多酒,他走不动路了,伸手打了一辆云的,一片仙云载着他回到月宫。在月光台上,朴智旻正一支支地点起蜡烛。

金泰亨走过去,说: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
“桃花岛上今晚没有月光,我知道你一定又忘记工作了。”

金泰亨接过烛火,和他一起点着。等点满了烛台,金泰亨在朴智旻脚边坐下:“我喝多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朴智旻摸了摸金泰亨的脸,几片桃花瓣落下,粘在金泰亨脸颊。

“我看到你放的灯了。”

朴智旻说:“因为我们是神仙,我们的愿望没有谁能够成全,只能自己争取。”

金泰亨抓住他的手:“你走的这些时间我弄明白了一件事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嫦娥不需要桃树,嫦娥要的是玉兔,月桂和吴刚,但比起嫦娥,我首先是金泰亨,我需要的是朴智旻。明明是因为你,我才能成为嫦娥的,对不对?”

朴智旻拉着他的手,眼泪“吧嗒”掉下。

“别哭呀,”金泰亨坐起身,擦着他的脸,“不是说不要还给我眼泪吗,我不要你的眼泪了,你快拿回去。”

朴智旻更委屈了,哭个不停:“可我停不下来了。”

“好傻,傻乎乎的。”金泰亨拿自己的脸去贴他的脸,两人的眼泪湿漉漉地混在了一起。

“我过得一点也不好。”朴智旻打着哭嗝说。

“我知道,我也是。”

又头抵着头互相依靠了一会,朴智旻忽然说:“可是,泰亨,现在我还有特别想见的人,想和你一起。”

“我知道,我也是。”金泰亨说,“你知道吗,我去找到月老了,原来我们不是绑在一起的两根红线,好像是因为靠得太近,他近视眼,纺成一根了,有另一根和我们绑着。”

“是他吗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不是他的话,我们偷偷换成他的,好吗?”

金泰亨点了点头。

这时门外传来了声响,金泰亨和朴智旻一起去看,打开门,一只玉兔拎着包站着。

田柾国先看向朴智旻,说:“原来你回来了,难怪蟠桃园找不到你。”又看向金泰亨:“看来你不需要玉兔了,但你没有月桂,你可能需要桂花糖,你们拿去吃吧。”

田柾国把小包放下,转身就要走,他不能再呆了,多一秒就要哭。他还太小了,还不足够独自面对两份失恋。

“等等,”金泰亨说,“你可不可以变成人形,我不需要玉兔了,但我想要一个田柾国。”

田柾国愣住,这时他又听到朴智旻的声音:“我们一起去找月老好吗,他今晚一定喝很多,趁他不注意,我们去绑红线,你没有近视吧,别找错你那根啊。”

田柾国变成人形,说:“不是因为可怜我?”

“你哪里可怜了!”金泰亨和朴智旻异口同声地生了气,“全天上天下的兔都最羡慕你了!”

金泰亨伸出手指数着:“你住的月宫最大,你的主人最漂亮,你主人的男朋友最有钱,你家的月桂最香,你家的吴刚最…闲,好吧,这个不算,你还有最可爱的两个仙子喜欢你,你……”

金泰亨忽然不说话了,田柾国看他低下头的样子,也觉得脸上有些烧,好在朴智旻接过话头,肯定地说:“对,是因为喜欢你。”

月宫里落下了桃花雨,朴智旻说,神仙的愿望没有谁能够成全,只能自己争取。朴智旻是仙种,他说的总是最对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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